雅宁

你曾是少年(新修版)


6.落花满天 又闻琴香(下)

不一会儿,金凌就看到了大靖的队伍,策马上前要求面圣。老皇帝刚受了如此大的惊吓本不想理会,可在左右护驾的江澄和温宁却进言,金凌从越军大营逃回来必有要事,应当立刻召见,老皇帝无奈,只得见了金凌。

金凌说自己被越军俘虏后假意投降本想伺机里应外合,却不成想竟在越国皇子莫玄羽处发现了几封温若寒与莫玄羽的往来书信和一枚太阳纹的玉佩,事关重大,不敢耽搁,刚趁乱逃脱,就来面圣请求明断。

老皇帝一脸的不可置信,旁边的江澄都快压不住脾气了,果然如魏婴所料,这些证物在老皇帝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分量……

此时金凌又磕了个响头“金凌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关乎国之安危,需慎重裁断。但方才圣上在不夜天城被困为何温太师一家都不见踪影?而我刚逃过越军的追杀却在这水边看到了温晁温大将军带着亲随和越国人在说什么合作。”

“你说什么?温晁?人在哪里?”

“就在河边。”

温宁派人将温晁一干人等带了过来,看到温晁温逐流任人摆布的状况,心中了然,必是中了姐姐的化功散,又看到温晁浑身湿淋淋的,想来是魏婴的手笔,不过这又怎能抵得上当年魏婴所受的苦……他们苦心谋划了这么多年,不过等上面的一句话,好还当年一个真相,还战死诸人一个公道,然而这条路却是如此艰难,人证物证俱在,却仍旧抵不过一个人的偏心……

此时温晁见了圣驾倒是不慌了,口中喊着“陛下,请为微臣做主啊!刚才金凌欺负微臣,将微臣踢入湖中不说,还打伤了微臣的亲卫,请陛下做主赶紧拿下这叛臣。”

“你倒是说说金凌一个小孩子是如何把你踢入水中,还打趴下你二十个亲随的?”江澄甩了甩手中的长鞭紫电,仿佛下一刻就要招呼到温晁脸上。

“他…他给我下了药!”温晁不由得使劲向后缩了缩,却发现自己的内息居然恢复了,这要如何解释……

“起禀圣上,金凌自幼就长在金家,根本没学过什么歪门邪道,更不会使毒。”金光瑶上前为金凌辩解道。

“金凌,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陛下,方才温晁的人发现了我,也知道陛下的大军快到了,便让那两个越国人上马跑了,想杀我灭口,却被我闪避开了。温晁见大军即刻就要到此处,就让手下人互相击打,自己还跳入了湖水中,想要诬赖我谋害他。”

“大家相信金凌一人可对付温家二十余人吗?”众将无不摇头,江澄转头对老皇帝说:“还请陛下明断。”

“来人,将温晁等人关押起来,待回去再审!”老皇帝一脸恨铁不成钢,无奈下令抓了温晁。

魏婴上马后就已经力竭,不由得庆幸是和蓝湛骑一匹马来的。靠在蓝湛的怀里,放下了刚才在温晁面前的戒备与恨意,魏婴的眼前便开始发黑,只来得及跟蓝湛说了莫家庄的地址,就陷入了黑暗。

蓝湛觉察到怀中人已失去意识,紧了紧揽着魏婴的手……

按着魏婴所说,蓝湛于二更天策马到了莫家庄的一处宅子,扣了两下门。

开门的老仆见到俊俏的白衣公子愣了愣,但看到白衣公子怀中打横抱着的魏婴时,马上将人请到了后面的卧房,又匆匆出去了。

蓝湛刚将人放好在床榻上,就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他这是又将自己怎么了?总不拿性命当回事,别人再着急又有什么用!”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温情,蓝湛一颔首让出了塌边的位置。

温情探过脉后,皱起了眉头,“我以为蓝将军会护他周全,怎会让他受了内伤?”

蓝湛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不自责,看到前一刻还神采奕奕的人一下子浑身浴血的那种无力感至今也无法挥去。虽然在寒潭边已然知道外伤是假的,但魏婴在阵前吐血却是真的,本就羸弱的身子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也直接导致了如今的昏迷不醒。

看着蓝湛一脸的自责,温情有点后悔了,依魏婴的性子想做什么谁又能拦得住……“温情失言,请蓝将军莫怪。”

“无妨。”不过是关心则乱,温情是魏婴的未婚妻,是有理由责怪自己的……默默看着温情给魏婴行针,此时自己本应退出去,可又不愿离开魏婴半步,面对温情的尴尬之感也抵不过想要守着魏婴的心……

温情行完针,又去煎药。

蓝湛看着露出本来面目的魏婴依旧苍白的脸庞,又是一阵发愣,突然很想知道魏婴当年在寒潭到底经历了什么……

温情给魏婴灌了药,观察了会儿情况,终于又开了口,“这倒是好,不用再找人假扮你生病了。明日我们便回夷陵吧。”

蓝湛点头,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魏婴他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温情抬头看向蓝湛,对上那双眸色浅淡的眼睛,读出了里面的认真,担忧,以及深情……

“你喜欢魏婴?”

蓝湛没想到温情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更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

温情看蓝湛的神色,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魏婴他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于情之一字上迟钝了些……”

“你……”

“我?”温情瞬间会意,“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魏婴若对我有心又怎会拖了这些年。”初见魏婴也许有过那样的心思,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温情清楚知道魏婴心中并无儿女私情,那么面前的蓝湛会不会是那个开启魏婴心扉的人呢?魏婴独自承担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人能够守着他护着他管着他,温情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自己怎么跟要嫁女儿的家长似的,不由得笑了笑。

“我不知道魏婴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愿意让你待在他身边,想必是不讨厌你的。我便说说我知道的吧。”

温情倒了杯水,示意蓝湛也坐下,这才讲起了那段陈年旧事。

“不夜天出事当晚,魏婴和江澄拼死杀出重围想要去搬救兵,不成想却在寒潭遇到温晁的截杀。温晁没什么本事,但温逐流却不是好惹的,加上魏婴他们刚刚大战一场,根本讨不到便宜。魏婴当时已经明白温家要置他们于死地,想着江家的养育之恩,自觉不能让江澄也搭在这里,便出手打惊了江澄的战马……”

蓝湛听到这里便已明白为何魏婴会在寒潭边上出手修理温晁,而魏婴的身体多半也是在寒潭落下的病根。

“没了江澄的助力,魏婴很快就被温逐流打落马下。温逐流他们此时才吐露了截杀魏婴的真正原因,原来他们察觉魏婴是藏色之子后,便伺机要抢夺抱山散人的秘籍。魏婴自然不会从了他们,就被温逐流震断了身上半数的经脉,最后被抛入了寒潭。”

原来…原来魏婴当年竟受了如此重的伤势,那么方才在寒潭边还是便宜了温晁温逐流,蓝湛的拳握的更紧了些……

“温宁当夜觉得不对劲,看温晁他们出去,便远远尾随。但阿宁不敢惹温晁他们,只得在他们走后跳入寒潭将魏婴救了上来,又将魏婴送到了我当时出诊的莫家庄,这才保住了魏婴的性命。”

“我虽勉强接上了魏婴被震断的经脉,但他的内功却是全毁了,就连常人的体力也无法恢复。加上那潭水冰冷刺骨,魏婴受了那么重的内伤掉进去自然对身体损伤极大,前前后后我医了三年才让他能够自由行动。但无法去除病根,如今的他受不得凉,也受不得累。”

温情顿了顿,看向魏婴犹自沉睡的脸,叹了口气,“他也不肯好好修养。也是,父母的仇、江家的仇都压在身上,又怎能独善其身。”

“杀温家人虽然不易,但有我在,也不是不可能。”温情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但魏婴想要的不仅是温家以命抵命。他还要还江家清白。”

“说来可能也是天意,此处宅子正是当年我出诊的地方,好巧不巧那病人莫玄羽长得和魏婴还有几分相似,更不得了的是越国篡位的国主因为膝下几子死的死关的关,终于想起自己当年一度风流还有个私生子,便找上门来。”

“魏婴早就怀疑温家和越国有联系,便将计就计,假扮莫玄羽入了越国国都。隐忍了这么些年终于不负所望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眼下人证物证虽然都有了,但拔除温家不易,我想魏婴他也是要进京的。我看不如就借着你告病还朝一起将他带回去吧。”

“好。”蓝湛应完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魏婴受伤后的三年都待在这里?”

“是啊,我又能把他藏在哪里?唯有这两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才是安全的。”

原来魏婴当年离自己不过十几里的距离,却生生错过了这么些年,当真是天意弄人……

蓝湛站起身恭恭敬敬对温情施了一礼,“多谢!”

“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你要能让他乖乖听我这个大夫的话,我倒是会省心不少。”温情也还了一礼,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四更,便说了声告辞,将要踏出屋内时突然想到一事,又转身看向蓝湛,“你既喜欢魏婴,为何还娶了妻室?”

“我并未娶妻。”

“那蓝思追是哪里来的?”

“思追是兄长之子,因为和景仪是双生子,兄长便将思追过继给了我。”

“原来如此,那我便放心了。看样子魏婴今夜是不会醒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回夷陵。”

“好。”

屋内终于只剩下蓝湛和魏婴两人,蓝湛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沉沉睡着的魏婴,忍不住伸手轻抚上那安静的眉眼,这十来年的岁月并没有在魏婴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人瘦了些,不复往日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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