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宁

你曾是少年(新修版)


7.是重逢 亦如初见(上)

武举结束翌日便放了榜,新科武状元蓝湛,榜眼魏婴,探花江澄。随后就是例行的夸官三日,江家可谓一时风头无量,两个儿子都有了功名。

看到穿着大红状元袍的蓝湛,魏婴眼睛一亮。
“蓝湛,没想到你穿红色也很好看!”

“…无聊”

然而武举结束才不过几天,夷陵那边就传来了八百里加急战报,这些新科武举人都被编入了出征的大军。皇帝即刻颁旨令江枫眠挂帅,领五万精兵三日后出征夷陵,新科状元蓝湛为左路先锋,魏婴为右路先锋,江澄温宁等都在帅帐听令。隔天又下了道旨意,令温旭为督军,温晁为副督军,一同前往夷陵。

少年们还沉浸在要上战场的兴奋中,就被第二道旨意泼了一桶凉水。

“这皇帝陛下真是有趣。打仗就打仗,还派什么督军,要派也不派个像样的,就温晁那样的,上了阵不得自己先尿了裤子!”

“哼,怕是你当年打了他,这回来寻你仇的。你给我长点心,别被渣子给算计了。”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一督军,还是副的,能奈我何。”

“行了吧,你统好自己的兵,别给我们家丢人。”

“你这是嫉妒自己没有混成先锋吧。”

“你说什么?”

眼看两人又要闹在一处,江枫眠赶紧出口制止,让两人快去打点行装。

待到校场点兵,蓝湛魏婴各领三千精兵先行半日分路赶往夷陵边境。魏婴领的正是平日里由江枫眠训练的队伍,偏将副将都是熟识的叔伯大哥,一路上对魏婴颇多照顾指点。

先锋营均为骑兵,日夜兼程也用了七日才来到夷陵地界,夷陵城此时已被越国占领。

望着飘着敌国大旗的夷陵城,魏婴提枪的手紧了紧,却也明白一路赶来早已兵困马乏,不是攻城的好时机,便下令安营扎寨,布防好便开始分批休息。

五更天寂静的营中悄无声息,一路劳顿的士兵睡得东倒西歪,连哨兵都抱着枪睡着了。一队黑衣人小心潜入,看着满营东倒西歪的军士,心里暗笑这大靖王朝果然国无良将,派个半大的毛头小子来当先锋,治军治到这种程度,也该是气数要尽。为首两人潜入主帐,摸到床边挥刀便砍……

“我说二位跟我这被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耳边传来的嗤笑声吓的二人齐齐向声音的来源处挥刀,然而却双双扑空。

“小爷爷我在这儿呢。”二人突觉颈侧一疼便双双倒地。

“玩夜袭玩到这种程度,也敢来你魏爷爷的大帐。”漆黑寂静的先锋营突然间灯火通明,哪还见东倒西歪的兵士,那突袭的一队黑衣人已悉数被擒。

魏婴生擒敌方夜袭小队的消息很快传回中军,鼓舞了全军士气。江枫眠心中很是欣慰,“长泽兄,阿婴终于独当一面了,我也算不负你们夫妇所托。”

敌方被生擒了小队,一时间也没再有动作,魏婴又收到江枫眠的指令,要求他原地待命,魏婴也就开始休整兵马,自己研究起周围地图。

左路先锋蓝湛硬是比魏婴晚到夷陵地界一日多。并不是蓝湛行军慢,而是他营中有温晁这尊大神,对行军速度颇有影响。蓝湛等一众将士虽有不满,但碍于温晁副督军的地位,也只好受着。刚到夷陵地界还未扎营,温晁就要出兵攻城。

“快快前去叫阵,不能让魏婴那厮把功劳都抢了。”听过传信兵的禀报,温晁就叫嚷着出兵。众将皆是无语,一路劳顿,以劳打逸是下册中的下册。

“禀督军,此时不宜出战。”

还未等蓝湛继续说,温晁就不干了,“朝廷养你们不是吃闲饭的,快给我去叫阵,不然我治你们贻误战机之罪。”

蓝湛无言,只得令士兵前去叫阵,然而不论士兵如何骂阵,越国兵士都据城不出。

温晁大怒:“好你个蓝湛,连敌军都叫不出,朝廷要你何用?来人呐,给我杖打三十军棍。”

“督军不可。”

“蓝先锋并无过错啊,督军。”众人齐声求情。

“再说我连你们一起打。”

魏婴带着几个人跟着从当地找来的向导进了暮溪山,此山确如魏婴所料,是个设伏歼敌的好地方。看过地形,魏婴回营就开始部署设伏的事宜,众人皆对这小先锋的谋略佩服不已,尽己所能帮着完善了这个作战计划。

五日后中军终于到了夷陵,两路先锋前去中军听令。看着走在前面的白袍小将,魏婴的眉头皱了皱,蓝湛这腿是出了什么问题么,虽然走得非常端正,却比平时还要慢了些,在这军营中显得格格不入。这两天越军都是闭城不出,两军没有交过手,蓝湛也不可能受伤……没等魏婴想清楚,便到了帅帐,只得收起心思专心军务。

谈完军务,众将告退。将近半月未见的父子三人又叙了会儿话,魏婴江澄这才出帐来。

“你小子可以啊,一来就抓了几个越人。”

“可不是,不过嘴都太紧了,到现在也没套出什么来。”

“今日无事,我去帮你问问,就不信他们不张嘴。”

“行啊,你那紫电抽起人来是真疼。”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白色身影,魏婴又想起了进帐前的问题,“江澄,你看蓝湛的腿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怎么了?这两天没交战啊。”

“被温晁打了三十军棍,能走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你说什么?蓝湛怎么可能被打军棍?”

“自然是温晁在报复当年的事儿,随便寻了个由头…你小子也给我留心点,别给那混账抓住把柄,到时候没人能保的了你……诶?你去哪?”

“去找蓝湛,他那样还走什么路!”

望着魏婴的背影,江澄无语的送出一记白眼。

魏婴没多久就追到了蓝湛,挨了军棍也没法骑马,蓝湛先让副将回去,自己慢慢回营。

“蓝湛,你还好吧?”

“嗯”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却没有如往日一般和自己勾肩搭背的魏婴,蓝湛心里有了些微的不适应。

“我背你吧,快上来。”

看着半蹲下身子的魏婴,蓝湛抿了抿唇,“不必!”

“这种时候你还逞什么强啊”魏婴不由分说就把蓝湛背了起来。

“放我下来。”蓝湛挣扎了起来。

“不放,你说放就放,我岂不是很没面子。”魏婴收紧了托着蓝湛腿弯的手。

“你别乱动,摔了伤会更重。你现在应该好好修养让伤快好,面子那些不重要。又不是姑娘家,都是大男人,一个战壕里打仗的兄弟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还有,温晁那孙子要打你就挨啊,就应该跟众人一起把他打了才对,让他知道知道在军中谁才是老大,反正现在离京城几千里,他没处告状……”

“我说蓝湛你倒是应一声啊?”身后没有动静,自说自话了一路的魏婴终于发现蓝湛已经睡着了,停下分出一只手探了探蓝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头,确实有些烫,魏婴连忙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这小古板也真是,都成这样了还来帅帐做什么……”

魏婴在路上就命人去将医官请到蓝湛帐中,待他将蓝湛背回去时,医官已经候在帐外。

令魏婴惊奇的是来的医官居然是位红衣女子。

“怎么,没见过女医官么?”那女子长相甜美,说话却是个不客气的。

“是没见过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医官。”

说话间已把蓝湛移在床上,女医官上前帮忙把人摆成趴姿。

“姐姐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诊过脉,提笔写了方子让人拿去煎药。

魏婴看她终于得空,忙上前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严不严重?”

“也没什么,挨了军棍心里憋闷引起的急火攻心,喝几副药就没事儿了。”

“那就好,多谢姐姐。对了,姐姐如何称呼?”

“现在才想起问我叫什么是不是有点晚?”

“好姐姐,刚才不是着急,怕耽误你看诊么…”

“温情。”

“在下魏婴,再次谢过姐姐。”

“你果然很会说话。说起来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鼓励阿宁去参加武举。”

“阿宁?那个…你是温宁的姐姐,太医院最年轻的女医官温情?”

“不错。阿宁性格怯懦,若不是那次你的劝说,他还得在家闲待着。”

“那是温宁本来就有本事,我不过如实的说了几句话。”被人家如此道谢魏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看到昏睡的蓝湛,不由得又想起了始作俑者温晁,于是小声骂了句,“温晁这个混蛋!”

“确实是个混蛋。”

“嗯?姐姐你原来也……”

“怎么?姓温就要和人渣同气连枝?”

“姐姐竟如此明事理。说起来我真想去狠揍一顿那孙子,蓝湛他都敢欺负。”

“想收拾一个人又何须亲自动手,你这逞一时之勇怕是给一群人惹麻烦。”

“姐姐难道有更好的法子?”

“自然”温情说着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魏婴。

“姐姐这是要直接?”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还真是毛头小子…”说完压低声音,“待上阵时你把此物喂与他的战马便好。”

隔日,越国就一反前一阵的闭关守城,一大早就开始叫阵。

看着蓝湛出现在队列中,魏婴的眉又皱了起来,应该让温情多放点安眠的药物才对。

敌方骂阵骂的很是难听,众将都在等着江枫眠发号施令,江枫眠刚问了句“哪位将军愿意出战?”就见一匹枣红马冲了出去,众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惊,上阵的居然是温晁。

“这孙子多会儿转性了?”挨着魏婴的江澄低声道。

“天知道,估计他也看不惯对面那块吐不出象牙的黑炭吧。”

敌军看到的却是一个油头粉面一脸慌张一直在勒缰绳的人上了阵,阵中一片哄笑。

“大靖果然是没人了,竟派个如此鼠辈来跟老子对战,哈哈哈……”

这边温晁终于勒住了马匹,却也已经到了阵前,心里正恼恨着自己的马匹,忽地听见对面那块黑炭口出不逊,顿时火冒三丈,抡起手中的大刀就向对方砍去,“赶瞧不起你爷爷……”

然而温晁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根本是虚有气焰,不过三招就被对方震飞了大刀,连虎口都被震裂了 ,吓得温晁立即催马往本阵逃去,那黑炭怎肯放飞煮熟的鸭子,温晁边跑边喊着“来人呐,快来保护本督军!”

大靖阵中却是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动作。眼看温晁就要被那黑炭一锤拍中,忽见一支羽箭正中那黑炭的脑门,黑炭应声而倒,温晁却也吓得滚落马下,丢足了面子。温旭看着不争气的幺弟,挥手让亲兵把温晁送了下去。

越国一看己方大将阵亡,群情激奋,众将齐齐催动坐骑杀了过来。

“众将军,随我上阵杀敌!”众人齐声喊杀,策马迎战。

混战了半个多时辰双方仍是胜负未分,主帅江枫眠许是上了年岁渐渐显出疲态,一着不慎被震飞了长枪,敌将顿时振奋,一刀砍来,江枫眠侧身闪过,催动战马向西侧跑去,敌主将大喊一声“擒住大靖主帅重重有赏!”便一马追了过去,对打中的越兵越将也不再恋战,纷纷向西追去。

趁着大队人马都被江枫眠吸引去了暮溪山,魏婴江澄策马带人杀向了敌军还未来得及拉上吊桥的夷陵城。敌军守城将士见势不妙,立即开始拉吊桥锁城门。

魏婴他们几十人刚冲到吊桥上,桥体就开始倾斜,“不好,大家快冲去城门!”

此时却觉桥身晃了几晃,另一头居然又搭在了河岸,原来是赶来的金子轩挥刀砍断了拉着吊桥的绳索。

“谢了!”江澄冲金子轩喊完就又去帮魏婴破城门,眼看千斤闸就要落下,魏婴使出全力横枪扛住千斤闸,江澄纵马上前要帮着扛千斤闸,魏婴却一眼神示意他快去夺城,时间紧迫,江澄带人迅速今日城内与越军交战。

这边魏婴却快扛不住了,这时候撤手无疑断了进城拼杀将士的生路,魏婴只得硬撑,能多进去些人便多一分胜算……

正当魏婴支持不住时,眼前白影一晃,臂上的千斤重量突然消失了,魏婴的手臂已经酸麻的快无知觉,勉强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蓝湛。
“你伤成那样还上来干什么?”魏婴抓紧时间活动了一下双臂,又横枪要扛这千斤闸。

“你速入城,现在城内人手不足,快!”

见蓝湛扛着千斤闸还能与自己如往常一样交谈,魏婴当即明白蓝湛的力量要比自己大得多,便不再多言,率人入城去了……

魏婴一进城见江澄和兵将们在城墙下已和越军僵持住,就弃马领了刚进来的一队人攻上了城墙,找到千斤闸的机关,命人迅速拉起千斤闸,一面冲底下的蓝湛喊:“蓝湛,千斤闸已起,你快进城!”拿下城门,大靖军马源源不断的入城作战,不到一个时辰魏婴江澄已经入主夷陵府衙,命人开始整理城中战场,安抚百姓。

“怎么样,你小子的胳膊还好吧?”

“还行,就是有点酸。”

“平时不见你练臂力,今日来此逞强。不过你后来是怎么进来的?”

“是蓝湛替了我…”魏婴突然一拍脑袋,“坏了! 我怎么忘了蓝湛,他伤还没好,刚才还扛了千斤闸,这人哪里去了…”

看着又一溜烟没影儿的魏婴,江澄再一次无语……

魏婴在城里问了一圈才知道蓝湛已经回先锋营去了。魏婴见城里事务已被江澄打理的差不多,便出城回营要寻蓝湛,不成想刚到大营边就看到了凯旋归来的江枫眠。

此次江枫眠佯败去往暮溪山成功擒获了越国的二皇子,在暮溪山设伏是魏婴的主意,自然被记了头功,江澄蓝湛温宁等新科武举出身的小将们都立了战功,在军中的声望一下子都起来了,尤其是魏婴,一时间风头无两。

大捷当夜,江枫眠在夷陵府设宴犒赏三军,除当值将士均可饮酒。

宴席上,来敬魏婴酒的络绎不绝,好在魏婴十来岁就爱偷酒喝,练就了千杯不倒的本事,顺便还帮一旁端坐的蓝湛将酒尽数挡了。

“这位兄台,来来来,喝酒找我,蓝家禁酒,可不能浪费了这好酒。”

“……”蓝湛见他喝酒如饮水,不由得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时,温旭过来敬酒。“魏将军,足智多谋,此次大捷多亏你的计策,真乃少年英才,在下甚是钦佩,这酒聊表心意,先干为敬。”说着饮尽了杯中酒。

“督军大人谬赞了,干。”魏婴将杯中酒也尽数饮完。“多谢督军。”

温旭又来到蓝湛桌前,蓝湛起身施礼,温旭道:“蓝将军,之前舍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这酒就当是赔礼,在下先干为敬。”

蓝湛看着温旭下属递来的酒杯,无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正要接过酒杯,却被斜刺里伸来的一只手捷足先登。

“督军大人有所不知,蓝将军家规甚严,酒是喝不得的,喝了还得挨家里的板子,您看他这样子怎么再受家规?这酒就由魏婴代喝吧,为表敬意,我回您三杯。”说完魏婴便饮尽了三杯酒。

温旭被魏婴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坚持,便继续去席间敬酒。

“你不必如此。”

“酒到你那里就是暴殄天物,还是由我来吧,蓝湛。”

“酒亦会伤身。”

“好啦,今天大家高兴,当然要尽兴,你好好歇着,我去敬一圈。”说完就端着酒杯去了。

大军在夷陵城休整了三日,江枫眠继续带兵进发收复边地。蓝湛由于伤势未好,被留在夷陵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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